尸鬼酒吧。
    “安將軍。”李南和安燁打了個招呼。
    “今天這么有空?來找我這個老不死的?”安燁將軍皮笑肉不笑地回應李南。當然，肉也沒法笑，笑用力了可能會在臉上掉下來。
    這幾周都是他的換肉期。
    尸鬼遭遇過大量輻射，身體原有的dna結構被破壞，但意外獲得了人類原本沒有的細胞合成能力，這種合成能力是一種延遲合成。
    和普通人細胞消亡、合成達到動態平衡不一樣。尸鬼的細胞合成效率低，但是細胞強度和耐久度更高。
    表現出的結果就是尸鬼的身體素質高于出常人，但是會進入某一個時間段細胞更新不過來的時間，這個時間點身上的肉會一塊塊融化從身體里剝離掉落，直到重新長出新的肉，猶如某些東西需要換皮一樣。
    換肉期的過程極其痛苦、猙獰，沒有足夠毅力以及鎮靜劑、止疼劑之類的藥物輔助，會在這個過程中精神失常，加速成為狂尸鬼。
    安燁似乎精神狀態還好。有些人在活著的時候就異于常人，變成尸鬼之后同樣如此。
    “我最近碰見了英克雷。”李南說道。
    “哦，他們要來了嗎?”安燁淡淡說道。
    “你好像很淡定，一點都不驚訝。”李南問道。
    “確實內心沒什么波瀾。”安燁回答道。
    “你之前可不是這個態度?”李南調侃道。之前遇到安燁的時候，講到英克雷他神采奕奕。
    “之前嗎?之前那是沒有遇到你。”安燁突然嘴咧了一下，臉頰上并不多的肉開始撕裂起來：“現在遇見你了。所以我并不是很擔心。畢竟，這個時代是你們的，某些特定的時候也是我們的，但歸根結底最終還是你們的。屬于我們的時代早就過去了，能到這個時代，我也早完成了我的歷史使命。”
    “現在是超額完成?”李南調侃道。
    “當然。60歲我就該退休了。多干了一百多年，也沒人給我發退休金。”安燁開玩笑地說道：“找到你了，我可以安穩退休了。”
    “你就覺得我會管這些事?”李南說道：“我這人從小就沒什么大的志向。”
    “哈哈。很久很久以前，我也是這么想的。我就想天天窩在家打游戲。”安燁說道。
    “那你怎么入伍的?”李南問道。
    “天天打游戲被我爸斷了生活費。”安燁說道：“啊，那都是好久遠的事情了。說起來，我都不愿意去回憶他的事情。”
    “他不好嗎?”
    “不，他是個好人，只是人生苦逼了一點。我媽死得很早，生了我沒多久就死了，治病花光了他的積蓄，含辛茹苦他一個人把我拉扯大，而我又不是個省油的燈。以前不覺得，回憶起來他真是辛苦呀。”安燁突然感慨道。
    “那確實是不容易。”
    “在這之前，我爺爺奶奶也死的早，有個姑姑和姑父也莫名其妙出了車禍，留了一個讀高中的表姐，也是我爸供表姐讀書的。”安燁說道：“表姐為了省錢，成績很好沒有讀自己想讀的大學而是去了免學費的軍校，這讓我爸內疚了一輩子。我爸辛苦了一輩子，我指望著他退休的時候能好好享受晚年，可惜遇見了終極戰爭。”
    他說著頗為感慨。
    李南聽著也頗為感慨。安燁將軍父親的命運和自己頗為相似，說起來。突然，死去的記憶開始攻擊起他。
    一個臉龐、一個聲音在他腦海里回蕩，安琪。那個在大學里和他定終身的女人，她的臉龐、她的音容歷歷在目。
    以及那天醫院病床上那最后一句微弱的聲音。
    李南用力搖了搖頭，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。過去的該過去，緬懷要一直塵封在心底里。
    “我們是不是跑題了，安將軍。”李南提醒道。
    “啊，好像是。”安燁從記憶里回過神：“你不會逃避的，我知道。”
    “為什么?”
    “直覺。你要相信一個活了如此久的混蛋的直覺。”安燁說道：“所以，你這次來是需要什么?我會給你我的一切。”
    他說著，繼續問道。
    “聽起來像臨終感言。”李南說道。
    “哈哈。怎么可能?”安燁笑著說道：“我只是打算把這里的一切都給你，我去做我退休要做的事情，一直以來都沒機會做。”
    “比如?”
    “回到揚子國，回到我的家鄉，給我父親修個墳。然后在那里修個小房子，種種地、釣釣魚。”安燁說道。
    “聽起來很不錯。”李南贊同：“不過我得潑個冷水，太平洋已經成為了禁域，目前沒有任何去揚子國的手段。而且，以目前的推斷，即使你到了那里，估計也和這里一樣全是廢墟，沒有地方給你修墳、種地、釣魚。”
    “我知道。”安燁笑著說道：“我慢慢去，總有一天能到那里。到了那里發現揚子國是一片廢墟，那我就重建它，一間屋子一間屋子的蓋。總有一天，會把它蓋起來的。事在人為，不是嗎?”
    李南看著安燁，沉默了一下。這老尸鬼，真是浪漫得無以復加。